徐琦


　　“去核查過11次，問題都得不到解決，環保局的權威何在？”廣東省委常委、廣州市委書記萬慶良近日在接訪中獲知，白云區某自行車廠長期排污、村民多次反映卻得不到解決。萬慶良嚴厲責問環保部門負責人，“要不要你們相關領導到村里去住一個星期，看你們受不受得了？”


　　一方長官沖冠一怒為污染，進而責令環保局長以身試污，這事并不新鮮。前段時間溫州市委書記陳德榮也曾表示，要把環保局長帶頭下河游泳作為河水治理好的標準。書記一生氣，后果很嚴重。能對污染問題屢禁不絕而生氣的書記是好書記，說明這樣的領導身上流淌著關注民生的熱血，少了官官相護一團和氣的世故。但假如書記能夠進一步厘清權責關系，建立起一個權責相關、失責則失權的機制，可能生氣的機會就會少些，在這種情況下，少生氣的書記更是好書記。

　　乍聽起來，讓環保局長住到污染企業旁邊聞臭氣、去骯臟的河道游泳，以此激勵他們積極治污，是個好主意。不過仔細想想，未必能出實效。可以肯定地說，環保局長接受環境警示教育的次數遠遠多于一般群體，群眾向市委書記投訴環境問題之前必然也多次向環保局投訴，否則也不會有多達11次的環保核查。換句話說，即使環保局長真是消極治污，也絕非因為低估污染的嚴重性，或是沒有切膚之痛。那么，為什么環保局長對污染心知肚明卻依然無可奈何，到底是不作為還是不能為？在事實未搞清楚之前，就忙著給環保局長扣上個失職的帽子是不是有失公允？


　　對環境保護工作實施統一監管是環保部門的職責，如果對于污染現狀揣著明白裝糊涂，不理不睬，不管不問，被打三百大板本不為過。然而，要求環保局長不辱使命，一個不可或缺的前提就是他們無后顧之憂。倘若環保局長“頂得住的站不住，站得住的頂不住”，事事受牽制，自身難保，那就很難全身心投入。沒搞清內情，就站在道德高地上對環保局長指手劃腳，在一旁偷笑的很可能才是真正的元兇。


　　“不批不讓睡覺，批了睡不著覺”，這是一些地方環保局長面臨的尷尬。一方面，污染治理是當前中國的熱門功課，公眾不斷提升的環境質量要求與現實的環境狀況之間的矛盾，使環保局長們壓力很大。尤其是在污染事故高發時期，稍有閃失，首先頂雷的都是環保局長。環保局長可謂如履薄冰，不敢對本職工作有絲毫懈怠。另一方面，一些地方的環境管理仍是人治，而非法治。在屁股決定腦袋的官場哲學中，環保作為政府的一個職能部門，局長的官帽子握在地方政府手中，當然得一切行動聽指揮。為了GDP的需要，為了地方政府的政績，環保局很大程度上只能對污染企業睜只眼閉只眼。誠然，污染企業在老百姓眼中是罪惡之源，但是在一些政府官員眼里，卻是寶貝兒一般，只因為能帶來值得炫耀的政績。有這樣的政府充當保護傘，環保局就是想作為，也沒那個膽兒，沒那個權力。沒有政府的同意，哪怕重罰一個污染企業，環保局也是做不到的。如此一來，保官帽還是保民生，對環保局長而言，成了二者只能選其一的選擇題。長期如此，地方官員對于環境問題就會慣于輕視怠慢，環保部門執法就會無所適從，污染企業排污就會有恃無恐。


　　駐廠聞臭、下水游泳這樣做法，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種行為藝術，對于印證環境治理成效更具噱頭，但是對于促進環保工作本身而言，實質意義實在有限。環保工作絕不該限于表態，更重要的是扎扎實實的工作。如果一定要以這種立軍令狀的方式去督促治污，倒不如多鼓勵一些書記、市長先去試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