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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瑞圈煤再調查：全年造車利潤不如90萬噸煤礦

2011-01-26 16:48 分類：企業(yè)專欄來源：財經國家周刊 

　　內蒙的亙古草原,正迎來史上最喧囂的時刻。

　　奇瑞集團、中國煙草等一大批能源行業(yè)“門外漢”,齊聚這片資源福地。

　　尷尬話題

　　1月中旬,內蒙古呼倫貝爾迎來一輪大降溫,連續(xù)多日出現(xiàn)-40℃以下低溫;中國南方部分地區(qū)也迎來雨雪凍災。

　　對煤城而言,“千年極寒”是最大利好。但一直以來,鄂爾多斯諸經濟官員卻很忌諱該話題。

　　不料,以造車為代表的“機械裝備制造業(yè)”,也突然敏感起來。

　　2010年,媒體多次關注了鄂爾多斯的引資“奇招”——為落戶的非煤項目配置煤炭資源。質疑在2011年年初迸發(fā)高潮:

　　據(jù)媒體公開報道,一位不愿具名的發(fā)改委官員透露,“發(fā)改委聯(lián)合其他中央有關部門組成的調查小組,正在調查鄂爾多斯政府涉嫌‘資源換項目’、賤賣國有資產一事”,“如果收集證據(jù)的工作進展順利,且證據(jù)充分,將出臺相關的懲罰措施,屆時奇瑞將難逃巨額罰款”。

　　目前,鄂爾多斯已經引進了華泰、精功、中興、奇瑞等諸多車企落戶,大部分車企都宣稱要投資數(shù)十億甚至200億元。為吸引這些外地投資,鄂爾多斯政府承諾以優(yōu)惠價格配置相應的煤礦。

　　如果奇瑞遭查的消息屬實,將引發(fā)“多米諾效應”——得到鄂爾多斯政府配置煤炭資源的企業(yè)不是一兩家。

　　1月中上旬,就國家發(fā)改委調查奇瑞的消息,《財經國家周刊》致電多位奇瑞汽車高管,但至今未有回音。

　　“沒有的事情。”內蒙古發(fā)改委能源局長王秉軍、鄂爾多斯宣傳部長蘇建榮和副市長李世镕,均向《財經國家周刊》否認此事。

　　蘇建榮說:“配置煤炭資源,不是鄂爾多斯想配就能配的;需要自治區(qū)人民政府常務會議決定后,再到國土資源部去批”,“也就是說,這個政策得到了自治區(qū)政府和國家部委的支持”。

　　內蒙古發(fā)改委煤炭處長魏增強告訴《財經國家周刊》,此事不存在國有資產流失,“煤炭資源價款都得交,一分不能少”;魏另稱,因奇瑞是國有控股,安徽省高層起初并不同意奇瑞到外省投資。

　　但據(jù)記者側面了解,安徽淮北礦業(yè)集團面臨資源枯竭,因此在2010年9月和奇瑞組建合資公司,淮北、奇瑞的股份比例為51:49,聯(lián)手開發(fā)烏審旗納林河礦區(qū)的16.6億噸煤炭資源。

　　“自治區(qū)和安徽省有框架協(xié)議。”魏增強沒有透露該協(xié)議具體內容。

　　“資源換項目”

　　“這是自治區(qū)的政策。” 鄂爾多斯副市長李世镕告訴《財經國家周刊》,在2004年,內蒙古自治區(qū)政府出臺了281號和436號兩個文件,對項目配置煤炭資源作了明確規(guī)定。

　　281號文件規(guī)定,煤炭資源富集區(qū)的礦業(yè)權設置,無論是已探明或尚需探明的礦區(qū),都要向在內蒙投資的煤化工、煤液化、煤電化等重點大項目傾斜。

　　其門檻也很高:“年消耗動力煤、原料煤500萬噸以上的煤化工、煤液化和電力裝機240萬千瓦以上的電廠及其它重化工”才有資格。

　　比如建設240萬千瓦的火電廠,當?shù)嘏渲玫馁Y源標準是:按年耗煤720萬噸、共50年配置,然后再乘以兩倍,“就地消化一半,外運的一半支援東部地區(qū)。”

　　彼時,中國正迎來一輪能源重化工建設高潮。該政策出臺后,大批新建電廠和煤化工項目落戶鄂爾多斯:火電裝機從300萬千瓦增至1200萬千瓦,甲醇、煤制油等新型煤化工產能近千萬噸。

　　配置資源并非無償。鄂爾多斯同時提高了礦權價款,由每噸煤0.5元左右提高到每噸煤2.5元以上。

　　“采煤必然追求深加工、轉化,這是一個地區(qū)內在、樸實的要求。”李世镕認為。

　　隨著節(jié)能減排、產能過剩的步步緊逼,鄂爾多斯的大煤電、大煤化在2009年走到了巔峰,“現(xiàn)在到國家發(fā)改委批火電和煤化工項目,比登天還難。”蘇建榮說。

　　為了招商引資,《內蒙古自治區(qū)人民政府關于進一步完善煤炭資源管理的意見》于2009年6月出臺,即“50號文”。

　　該文規(guī)定,“一次性完成固定資產投資額在40億元以上的新建大型裝備制造和高新技術項目”,可配置煤炭資源,標準是“固定資產投資每20億元配置煤炭資源1億噸,一個項目主體配置煤炭資源最多不超過10億噸”。

　　這意味著,要獲得10億噸的最高配置額,必須投資200億元。奇瑞宣布的投資總額與此吻合。

　　被輿論稱為“資源換項目”的該文引發(fā)廣泛爭議。火電、煤化工需要大量煤炭,沿產業(yè)鏈擴張到上游,尚有充分理由;但汽車等產業(yè)和煤炭毫不沾邊。類似跨行業(yè)的大規(guī)模投資,難免引人聯(lián)想。

　　“空手套白狼”?

　　鄂爾多斯把招商引資的重點放在機械制造加工、新能源、汽車制造和陶瓷等行業(yè),其中汽車乃“重中之重”。

　　蘇建榮認為“汽車制造帶動性強”。蘇曾到上海華亭鎮(zhèn)考察,那里圍繞上海大眾的配套企業(yè)多達2700家,“造車帶動的是一個產業(yè)群。”

　　李世镕說,地方政府有三個追求:GDP增長、財政增收和充分就業(yè)。實行機械化開采后,年產1000萬噸的煤礦,從業(yè)者從4萬減少到300人;“沒有非煤項目,怎么就業(yè)？”

　　鄂爾多斯高原沙漠縱橫、植被稀疏。作為首都的生態(tài)屏障,這里已經禁牧十年,“牧民晚上偷著放,管理成本很高,還激化干群矛盾。”

　　李世镕認為,要徹底改變畜牧和生態(tài)的矛盾,必須把牧民轉移到城市,進城后要“立得住,穩(wěn)得住,不返流,就要有就業(yè);就業(yè)則需要項目;項目從何而來？就是資源換項目”。

　　多次去過東北撫順、阜新等資源枯竭型城市,李世镕印象深刻,“單純挖煤,因資源而興、又因資源而衰”,“棚戶區(qū)破破爛爛、居民收入低下,社會矛盾突出,讓人非常刺痛”。

　　蘇建榮和李世镕均認為,“資源換項目”是資源型城市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的需要,“不能等到資源枯竭后再轉型”。

　　蘇建榮說,資源“不可能被套走”:政府只是給奇瑞一個配置煤炭資源的承諾,等到探礦、采礦的手續(xù)辦下來,最快也需要3~5年;如果奇瑞的投資額度達不到,政府可因其“違約”隨時收回資源。

　　“從一定意義上講,我們才是空手套白狼。”蘇建榮笑說。

　　車企的算計

　　在“50號文”出臺之前,鄂爾多斯已經吃過“螃蟹”。

　　2005年,華泰汽車落戶康巴什,當?shù)卣摹安识Y”是碾盤梁和唐家會兩處煤礦探礦權,另有1萬元/畝的6000畝土地。

　　《財經國家周刊》了解到,華泰汽車在2008年將碾盤梁煤礦礦權轉賣給“山西普大煤業(yè)”,交易價格為10億元;隨后,普大在紐約全美證券交易所掛牌上市。

　　而華泰獲得碾盤梁礦權的成本,本刊記者遍訪不得。在2007年3月,內蒙古出臺了《礦產資源有償使用管理試行辦法》,公布的優(yōu)質動力煤“采礦權價款2.5-3.5元/噸、探礦權2元/噸”;按公布的1.9億噸資源儲量,若華泰全額繳納資源價款,獲利空間不大。

　　而儲量近10億噸、35平方公里的唐家會礦區(qū),目前正在建設一座年產600萬噸的礦井,投資達25億元。

　　唐家會礦井產權屬華興能源公司,成立于2010年8月,由華泰汽車母公司包頭恒通集團和淮南礦業(yè)集團合資成立。

　　這意味著,華泰汽車挖煤已然成形。

　　華泰高管、歐意德發(fā)動機的總裁徐恒武,并不認同“華泰意在挖煤”這個說法。

　　“董事長是內蒙人。”徐恒武認為“鄉(xiāng)情”是華泰落戶鄂爾多斯的關鍵。

　　業(yè)界質疑,鄂爾多斯遠離汽配產地,運輸采購成本過大。徐恒武反問:“哈爾濱、重慶的成本高不高？”,從運輸半徑看,這些地方和鄂爾多斯不分伯仲。

　　徐恒武認為,造車在沿海地區(qū)也有劣勢:“雖然靠近零件產地,但根本招不到工人;那些地方,保姆每月都幾千元了。”

　　鄂爾多斯海拔比北京高1300米,夏天不熱,冬天不是很冷,每年一級天氣多達300天以上。徐恒武認為,“這樣的氣候適合精密機械制造,要保障CPK(制程能力指數(shù),指數(shù)大于1.67表明制程能力優(yōu)異)值大于1.67,一是靠設備精度,二是靠溫度”。這位曾經的昌河集團董事長,現(xiàn)正潛心研究清潔柴油發(fā)動機。

　　據(jù)悉,華泰鄂爾多斯生產基地全面建成后,將形成30萬臺發(fā)動機、40萬臺自動變速器和20萬臺整車的生產能力。

　　“40億元”的聯(lián)想

　　在鄂爾多斯諸多官員看來,奇瑞是一個非常優(yōu)秀的企業(yè),實力非同一般。

　　根據(jù)2010年9月21日奇瑞發(fā)布的中期票據(jù)募集書,有“好事者”計算:2009年奇瑞賣車50.03萬輛,凈利潤6600萬元,每輛車凈利潤不過132元,“還不如挖一噸煤”。

　　換言之,奇瑞的造車盈利,恐不如一個90萬噸的煤礦。

　　《財經國家周刊》了解到,另一家“落戶”鄂爾多斯的“中興特種汽車公司”,和河北省生產皮卡的“中興汽車”毫無關系,是一家地道的本地企業(yè),由當?shù)匾患抑乜ń涗N商“蒙凱”和鄂爾多斯市中興工程管理公司合資組建。

　　2008年4月28日,鄂爾多斯發(fā)改委關于該項目的核準請示報告稱,“項目總投資49687萬元”;到了2010年,該項目神奇地變成“總投資40億元”。

　　記者打電話給中興特總車的總經理趙永勝,被告知:“正因為奇瑞的事情,我們就更不愿意說。”

　　40億元,是“50號文”規(guī)定的配置資源最低投資額。查看鄂爾多斯諸多項目,投資額略高于40億元的不在少數(shù)。

　　李世镕認為,20億元投資配置1億噸資源的依據(jù),只是一種“經驗的考量”,“我們建議降低裝備制造業(yè)40億元的配煤門檻,有20億元就不錯了”。

　　“政府支持力度并不夠。”徐恒武認為配置煤炭資源并非什么大優(yōu)惠,“該交的錢一分不少”,并占用大量資金,可能反成企業(yè)負擔。

　　內蒙的井田,動輒數(shù)十平方公里;首交60%的探礦權價款,也動輒數(shù)十億元。從探礦、拿到采礦證再到建設礦井,是一個長達5~6年的“燒錢”過程。

　　沒有雄厚資金,挖煤也不易。業(yè)內人士擔心,資金正是奇瑞軟肋。2010年,奇瑞四處擴張,在總部蕪湖投資百億,和中集合資生產重卡;除了鄂爾多斯,奇瑞還在大連、開封建設了生產基地。

　　鄂爾多斯裝備制造基地副主任郭耀說,基地每月都和奇瑞老總尹同躍對接一次,“他們的著急程度不亞于我們。”

　　挖煤“緊箍咒”

　　在項目飛速落地同時,煤炭資源也飛速批了出去。未來,這些探礦權將會迅速轉化為煤炭生產能力。

　　中國的煤炭產量,“十一五”期間屢創(chuàng)新高,規(guī)劃的全國26億噸煤炭產量,早被甩落塵埃。

　　有專家預測,“十二五”末期我國的煤炭產量將達45億噸,而不是國家能源局官員希望的36億噸“天花板”。

　　目前,仍有大批非煤企業(yè)殺入內蒙。除了五大電力集團,中國煙草下屬的“雙維投資”也進軍鄂爾多斯上海廟,成為這里的煤炭資源開發(fā)主體。

　　《財經國家周刊》獲悉,正在編制的“十二五”節(jié)能減排規(guī)劃,將出臺精細化的管制措施,確保“到2020年單位GDP二氧化碳排放比2005年降低40%~45%”的政府承諾能夠兌現(xiàn)。

　　鄂爾多斯的部分企業(yè),已經隱約感覺到了政策的力度。

　　2010年的最后一天,冀中能源(000937,股吧)(000937.SZ)發(fā)布公告,稱與“鄂爾多斯市誠峰石化”股東在收購誠峰石化股權事宜上未達成一致,終止了該起收購,2億元的履約準備金解除了共管。

　　《財經國家周刊》了解到,誠峰石化因在烏審旗納林河鎮(zhèn)建設了20萬噸的煤制甲醇項目,獲得了該市配置的煤炭資源——49平方公里的煤炭探礦證。該礦區(qū)和奇瑞批復的礦區(qū)相鄰。

　　“誠峰石化”副總唐清松告訴《財經國家周刊》,現(xiàn)在國家銀根緊縮,河北省要求冀中能源先在本省展開并購;“更主要的是,冀中能源怕這個項目無法列入“十二五”規(guī)劃;我們本不缺錢,引進冀中就是看中它的國企身份,在審批“十二五”規(guī)劃上有優(yōu)勢”。

　　據(jù)《財經國家周刊》了解,拿到配置資源的諸多鄂爾多斯企業(yè),紛紛選擇了“傍國企、傍央企”,或被國企、央企控股,或與其展開合作建井,從而降低項目的風險。例如昊盛煤業(yè)被兗州煤業(yè)控股,蒙大新能源和中煤能源合作建設新礦井。

　　“奇瑞的項目也不樂觀。”鄂爾多斯發(fā)改委一位副主任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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